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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皇後身邊的女官便來傳了旨,蕭清羨已於昨日向聖上求了婚期。正是正旦前一日。這一旨意給宋府來了個措手不及,雖說這確實是板上釘釘之事,只是一直沒有消息,一來就這般匆忙的,還是頭一遭。

畢竟他前一日還與她說,他會請旨。原來是這個意思,但又總覺得哪裏不太一樣。她不明,但是卻相信他會給她一個說法。

這兩日,宋府上上下下忙得不行。原本只是為了慶祝正旦,現在加上嫁女。沒有一個人敢有所懈怠。宮裏送來的一箱箱珍寶綺羅,擺滿了裏裏外外的院子。

李氏幫著在一旁清點,不時發出驚嘆的嘖嘖聲。還不時地說道:“都說咱家姑爺不怎麽受寵,可誰家不受寵的公子手筆這般大。那聘禮從羨王府一路擡到咱們府,光是搬運就花了半日的時光,就別說那四姑娘院子裏的那些了。聽說外邊還有一個特意為咱姑娘置的院子,裏面還放了許多。”

說完自己又想,雖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,那再怎麽說都比尋常人家的公子要好些。之後又想著自家的,覺得自己現在就應該為他做打算。

宋夫人聽聞笑笑致意,她不像李氏那般,雖說也會有驚喜,但多的還是擔憂。這日子本就不對,下聘日與成婚日這麽趕。但這是上面下的旨意,也不敢不從。

再想到羨王不像太子那般,有皇後自小便為其謀劃,更不似三皇子身後有母族強盛的蓮貴妃。有的只是傳聞中從未謀面的生母,雖說自小養在蓮貴妃膝下,可畢竟也就兩三年的光陰。感情能好到哪兒去。

雖說這樁婚事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蓮貴妃促成的,可她也是母親,是真是假她不是不知。所以見到羨王如此大的手筆,她覺得他應該就是掏光了家底,似乎是想要將自己的所有都給了她,又似是不給自己留一點餘地。

轉頭就看到宋明昭那天真無邪的笑容,她剛要說些什麽,只見她蹦蹦跳跳地到她的身邊親昵喚道:“母親,清點得如何。我可以看看我的嫁妝嗎?”

李氏走上前笑道:“哎喲,四姑娘怎得突然關心這嫁妝,你是咱們府中唯一的嫡長小姐,那定是十分豐厚”,突然想到除了這院落中的,還有另外一幢的,她頓時覺得這羨王的手筆著實太大,若是按同等的去備嫁妝,那不得拿走一半兒多的宋府。思至此,她也好奇地跟著說道:“大嫂,小昭的嫁妝你定是自小便備好了。”

相比較與那三個兒子,她也看得出她是極疼愛她這閨女的。且這宋夫人是趙氏的嫡女,嫁來時也帶了豐厚的嫁妝。

宋夫人看著李氏那迫切且好奇的樣子,身旁的宋明昭也是笑著看著她。她便令人拿來了嫁妝單子,金銀坊二十間鋪子,東西郊各百畝田地,皆是肥沃之地;還有幾十箱的金銀與那數不盡的綾羅綢緞。

還未看完的宋明昭驚嘆道:“母親,您這是要將我後半生做衣裳的布匹都帶上是嗎,還有那麽多的田地,金銀”,宋府攏共就那麽大,在宋明昭眼中,宋忠榮亦是一介兩袖清風之人。家中的大部分財產,不是祖上傳下,就是其掌家時掙得的。

母親想必已將宋家一大半的家底都拿了出來給她做陪嫁,那以後那三個哥哥成婚時可該如何?

“母親,這不可,這份嫁妝過於豐厚了,我這是出嫁了,又不是與您分家。再說了···”,真是嫁了過去,就蕭清羨給的那些,她就算是在家裏待著坐吃山空也是未嘗不可的。況且她與薛景一同學了經商之道,且在他治下的雪錦樓也入了一點錢,更別說她要是當了女官,那就是有俸祿之人了。

想到這,她覺得這一次過得還挺是順遂。

宋母拉著她,拍拍她的手道:“這哪是分家呢,你要知道,宋府永遠是你的背後依靠,你隨時都可以回來,只要你想。還有這嫁妝是父母親還有你那三個哥哥,哦,還有祖母給你的心意。這不算的什麽,我宋府的四姑娘自是配得,我還覺得少了些。”

說著想著再將那南邊的產業也一並給了她,還未到等她開口,宋明昭挽著她說道:“夠了,這些就夠了,母親莫要再想著添些什麽了。”

李氏:“大嫂嫂果是疼愛咱們小昭啊。小昭,這是你叔父的心意。”說著將一張單子遞給了她,這本就是宋止在她出生時給她擬的。當初她也是不明,為何一出生他就擬了這單子。原以為他是因為喜愛她,未想竟是家中的孩子皆有一份兒。

他早就知了自己的結局,早早就為家中的人做好了打算。就連他這腹中並未出生的孩子也一並考慮到了,她並不用機關算盡地去謀得什麽,遑論他為他們掙的那些,更別說上面還有一個本就偏心他們的老夫人了。

該是什麽就是什麽,她不愛搶奪別人的,但該是自己的她也不會讓。

看那單子上的東西並未有動他們該有的一分一毫,那她也不能斤斤計較些什麽。她也不是個小氣之人,在宋止擬的單子上自己還再添了些。

拿著手中的單子,宋明昭知道可能是什麽,但一掃上下的名目與數目,心中仍是震驚。祖母雖是疼愛叔母和宋濂,但是她一人也是有限,她手中的碼數竟如此大。這是她沒想到的,畢竟平日裏想要從她手中拿些什麽是必不可能的。

她這才明了人心最是柔軟,別人的句句與表面的一些皆可能當不了真,只有自身體會到才能知道那人到底如何。

“多謝叔母。”

李氏擺擺手道:“這主要也是你叔父準備的。”

“明昭知曉了。謝謝。”

-

說來也是頭一遭,宋明昭這幾日都遲遲不能入睡,望著窗臺上的那株臘梅發呆。依照著規矩,成親前幾日兩人不能見面。可他們不能見面,這人也不知給一封書信來。她有挺多的話想要問問。

晚上難以入睡,白日裏日上三竿了她都不想起床。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大婚那一日,一大早就被涓兒催了起來盥洗。

那個滋味,宋明昭想著這輩子都不會想要再經歷一次了。一旁的媽媽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了,連笑著說:“姑娘可忍著這一回就好了,此生不會有下一次了。”

宋明昭笑笑,片刻後打扮她倒是覺著自己這妝面確實是要比以前更好看些,美麗果然是需要代價的。

這天還沒亮,外邊就響起了轟隆隆的鞭炮聲。亭臺回廊皆掛滿了火紅的彩綢,來來往往的人的臉上就沒有一個是不為這樁婚事兒高興的。一切都弄得極為高調,就連那平素都十分挑剔的宋澄都拉著言初不停地稱讚道:“言兄啊,別說,這陣仗還頗有一番趣味,話說,你今日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啊,這可不像你啊。”

言初並未搭他的話,只是看著這烏泱泱的,皆是來慶賀的人群。又似在尋找些什麽,不一會兒,新郎領著新娘進了這大門,就著各種繁瑣的儀式。還真像那麽一回事兒,想想,若他處於他那個位置,他定然不會有這個選擇。

突然,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。嘴角的那抹輕嘲對象已然換了一個,他沒有急著去找她,他望著穿著正紅嫁衣的宋明昭,雖知道其中原由,但是心底深處某個地方在不停地呼喊著:“你可真懦弱,你要是再錯過,就再也沒有機會了。”

他深知這是他最後一次,所以他不能有任何失誤。她不記得沒關系,只要他知道就行。

他不喜歡紅色的嫁衣,還是綠色最深得他意。他看得有些入了神,竟沒發覺薛景站在了他的身旁。

“言公子是在找人?”

“薛老板所言何意,言某在城中所熟之人寥寥可數,大多都是席上之人,宋四姑娘今日大喜,言某往日多受其照拂,也算得好友,今日免不了多看幾眼。薛老板不也看得入神。”

言初看不透眼前之人,也不想與其有過多的牽扯,言多必失。

“薛老板自便,言某有些不適,先行告辭。”

薛景作揖,回道:“言公子保重。”

她還是沒有查到關於他的一點消息,生平履歷都太過幹凈了,這反倒讓她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的。而且他舊時所住村莊內的人竟也走的走,死的死。全然找不著一個與他相熟之人。

宋姑娘與她也算是朋友,且在生意貿易方面亦有所牽扯,更重要的是她這人對她脾氣。若是別的還好說一點,就言初看宋明昭的眼神就不對,旁的不知,他可是深知這是志在必得的眼神。

又不似是獵物,亦不是某樣物品,那他定是在謀劃著什麽。

“薛老板~”,蕭瑾瑜從對面走來向她打招呼。

薛景有些愕然,她並未與這三皇子有何瓜葛,且並不相熟。雙手作揖道:“殿下。”

蕭瑾瑜自從見識了他治下所產的農作物,他便對他刮目相看,覺得他那一身才幹就應報效國家,而他願做他的伯樂。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能夠與其對坐詳談。看他的樣子似乎要往旁邊去了,連叫住:“薛老板是要去哪?”

“哦,草民已經觀完禮,樓中還有一些要事需要處理,恕不奉陪。”

蕭瑾瑜哪想讓這機會溜走,看他的樣子也不是特別得著急,又勸道:“這大好日子,薛老板何不留下同飲一杯,本殿在農業耕種方面也是頗有一番心得,正好想要與你一起探討一番。”

薛景見蕭瑾瑜不罷休的模樣,便應承了下來。正好這時扶綏走了過來,薛景便喚住她一同就席。

一般來說,拜完堂後,新郎會與在座賓客共飲,只是這蕭清羨自拜完堂就不見了蹤跡,就連他身邊的宋隱也不見蹤跡。這本就是宋家一大喜事,雖說宋隱是一個不喜熱鬧之人,但這種自家妹子的大喜日子,他怎麽得應該都似宋澄一般游離於各桌之間,一番你推我就之後喝個酩酊大醉。

薛景只是一點好奇,很快這點疑惑感就被蕭瑾瑜的各種說辭給岔遠了。

扶綏:“三殿下,前幾日的蔬果可沒了?”

蕭瑾瑜:“說到點子上了,早沒了呀,回去給母妃送了些,近日大寒,貪了多次火鍋,這不就沒了嗎。話說還有多少,本殿都要了。”說著笑了笑,看著薛景道:“不讓你們虧,可高於市場價向你們購買。”

薛景放下酒杯,拱手道:“謝殿下擡愛,只是不湊巧,大部分的已經送到鄰國售賣了,而剩下的要麽是農戶們存著過年用,要麽就是自家酒樓用的。這樣,殿下若是喜愛,可到雪錦樓一品。”

“給你打八折。”扶綏跟腔道。

蕭瑾瑜看他們的態度似是不容置喙,便也不多說了,看著扶綏調侃道:“這你能說了算?”

“那是自然,臣女現下也算是雪錦樓的一個小老板啦。”

“那感情不錯,改日想那一口了,那就勞煩薛老板與扶大姑娘招待了。”

薛景:“您客氣了。”

扶綏笑了笑,對於自己的這個小老板之職,也是驚險。那日若不是她隨身帶了暗衛。不然她與薛景都得交代在了那西郊,而這薛景也是一個不願欠人人情之人。他也是知道她的狀況,這才讓她入了雪錦樓的股。每月會定時將給她的那一份送上府中。

她也不是一個貪便宜之人,拿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錢給了薛景,每月自己莊子上所產的作物大部分都送往雪錦樓。

蕭瑾瑜本想著勸薛景能夠將他的種植方法教與戶部那些榆木腦袋,沒想著說著說著就岔了,想著找個什麽話題自然而然地說到那兒,沒成想這時候只見有一人焦急找到宋澄。不知說了什麽,本事醉酒狀態的宋澄,立馬驚醒。

只見他整理了下衣冠,看了一眼四周,經過他們時說道:“你們繼續,我有些事,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
沒等他們說一句話,就帶著那個隨從匆忙奔了出去。

扶綏:“這是怎麽了,從未見過宋澄這麽慌張的樣子。”

蕭瑾瑜應和道:“應該是哪個姑娘找上門了吧!”

扶綏看了一眼蕭瑾瑜,望著宋澄遠去的方向,莫名有些擔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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